少女依舊沉默,如同化作了山巔的一座石雕,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表明她是活物。
“呵……終究是不敢。”巨獸等不到回應,發出一聲沉悶的嗤笑,巨大的頭顱重新伏下,尋了個舒適的姿勢,閉上了眼眸。但最后的話語卻帶著冰冷的篤定,穿透地層:
“去吧,告訴那些困守我的人,他們還能堅持幾時?似你這般前來加固神禁者,漫長的光陰里,我已熬死了兩任。待我歸來之日,另外半座神國,亦將被我鎮壓、煉化,成為我另一只犄角的養料!”
它甩動獅首,濃密如焰的長毛翻涌間,顯露出那只已然成形的褐色牛角。角上旋渦暗生,仿佛囚禁著無數破碎的星辰與哀嚎的魂靈。
白衣少女卻恍若未聞。
她的視線已越過重重山巒,投向了遙遠的東方。在那里,一片小小的國土在凜冬中靜靜匍匐于禱告山腳的極寒冰雪之中。
她還記得上回途經時所見——城池之中,殺戮如沸水般翻騰。人族在狼族肆虐的血火中被屠戮、吞食、瀕臨滅絕,唯有零星殘兵以血肉之軀作著最后的、螳臂擋車的抵抗,整個族群的氣運已如那風雪中的殘燭。
而此番再看,現在雖已是天地無晝、極寒覆蓋四野的凜冬,但那一小撮極寒之地上,卻還透出迥異的生機。一個個小小的家庭團聚在屋舍內,圍爐而坐,分食著簡單的餐食。
想起往日的那尸山血海的慘狀,這被鮮血浸泡,被戰火撕裂的貧瘠之地,竟然還能悄然生長出這番盎然生機。
這番由死向生的光景,讓她冰冷的目光微微一動。
“和當年的阜陽……真像啊。”
少女的輕嘆如一片雪花,悄然融于山巔的云霧之中。
絡卻這位偏厲密林昔日的主宰悄然離去,并未激起半分漣漪。在外界看來,那片古老密林依舊被永恒的暮色籠罩,靜謐幽深如故,仿佛什么都沒有改變。
知曉這片古老密林已然易主的,除了陽勢他自己,就是絡卻托付臣服于他的那三位元嬰境界的妖王了。
這場權力的更迭,并未在崇陽及周邊地域掀起絲毫波瀾。即便是對陽勢而言,這份突如其來的“厚禮”也并未帶來多少欣喜,反而讓他倍感壓力。
他不過是個初入神通境的人族修士,如何能使喚得動那些早已盤踞此密林數百年、修為已達元嬰境的妖王“下屬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