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屬碰撞聲在狹小的空間里格外清脆刺耳。
她故意將懷表舉到他眼前,近得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尖,讓他能清晰地看到表蓋內側鑲嵌的一張小小照片——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年輕女孩,正沖著鏡頭溫柔微笑著。
那笑容的弧度、眉眼間的輪廓,與他珍藏的那張燒焦照片上的女子,幾乎完美地重疊在一起,
裴硯舟的灰藍色瞳孔驟然收縮,像是暴風雨前瞬間凍結的海面,所有情緒被強行壓在一片冰層之下。
他的喉結不受控制地劇烈滾動了一下。
他突然覺得左肋下的傷口疼得鉆心刺骨,仿佛那不是新傷,而是一把鈍刀,正在他陳舊的心口里翻攪,撬開了塵封二十年的、血淋淋的記憶。
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不像自己,必須用舌尖死死抵住上顎,才能勉強壓住尾音的顫抖:“林……林醫生……”
“她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姐姐,你們叫她林晚,她原名叫謝清晚。”
謝清禾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,像是一顆冰珠砸在凝固的湖面上,打破了死寂。
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、深切的懷念與痛楚。
裴硯舟深吸一口氣,壓下喉嚨口的腥甜感,聲音低沉而鄭重:“她是‘星辰’里……唯一給過我們溫暖的人。是我的救命恩人,也是我……視為親人的姐姐。”
謝清禾看著眼前這個男人,看著他蒼白臉上隱忍的痛色,看著他眼中對姐姐毫不作偽的深切情感,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而強烈的煩躁。
她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,是因為姐姐的過去?
是因為這個男人對姐姐的念念不忘?
還是因為眼前這剪不斷理還亂的復雜局面?
這股煩躁讓她失去了最后的耐心。
她突然毫無預兆地再次出手,匕首精準地挑入他肋間傷口深處的彈片,動作快狠準地一挑。
“呃啊,”
裴硯舟猝不及防,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,額頭上剛被擦掉的冷汗瞬間又密集地滲出來,匯成一大滴,順著凌厲的太陽穴滑至緊繃的下顎線,在搖曳的火光中亮得像一滴殷紅的血。
“看來裴隊長身上的‘好東西’還真不少。”
謝清禾晃了晃剛從他那戰術包里翻出來的、一支特效止血凝膠,軍用包裝上的特殊編碼顯示這是華夏特種部隊內部最新研發的型號,外界根本弄不到。
把止血凝膠快速推進男人的身體里,她瞇起了眼睛,審視著眼前這個虛弱卻依舊像蟄伏猛獸般的男人——他比他表現出來的,甚至比她調查到的,還要更有來頭,也更危險。
就在這時,地面突然傳來一陣有節奏的、沉悶的震動。
兩人身體同時瞬間繃緊,所有個人情緒被瞬間壓下,只剩下獵手與戰士的本能。
謝清禾的作戰靴碾滅了地上一顆火星。
謝清禾指間的蝴蝶刀停止了轉動,被她反手握緊,刃尖閃爍著幽藍的弧光。
根本不需要語言交流,他們都瞬間分辨出——這是重型裝甲車的履帶碾過外圍碎石路的聲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