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未落,阿彩沒有絲毫猶豫,像一條靈活的魚,縱身就躍入了渾濁冰冷的河水里!早春的河水寒意刺骨,她入水的瞬間,身體明顯打了個激靈。
“阿彩!你瘋啦!快上來!”老漢在竹筏上急得大喊。
阿彩卻充耳不聞。她水性極好,一頭扎進渾濁的水中,朝著鞋子落水的漩渦方向潛去。水面翻騰起渾濁的水花,只能偶爾看到她靛藍色的身影在水下模糊地晃動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每一秒都無比漫長。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老漢也撐著篙,焦急地在附近水域轉(zhuǎn)悠,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水面。
【天啊!這姑娘跳下去了!水好冷!】
【好人一生平安!一定要找到啊!】
【太危險了!鞋子再貴也比不上人命啊!薇姐快喊她上來!】
直播間充滿了擔(dān)憂和敬佩。
終于,嘩啦一聲水響!阿彩在距離漩渦稍遠一點的下游猛地冒出頭來。她劇烈地咳嗽著,凍得烏紫的嘴唇不住顫抖,牙齒格格作響,臉色蒼白得嚇人,頭發(fā)濕漉漉地貼在臉上、脖子上,水珠不斷滾落。但她高高舉起的右手,緊緊攥著的,正是那只沾滿了河底黃泥、水晶裝飾也蒙上污垢的JimmyChoo!
“找……找到了……”阿彩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她奮力劃水,朝著竹筏的方向游來。
老漢趕緊把竹筏撐過去。林薇撲到筏邊,伸出手。阿彩冰涼顫抖的手將那只濕漉漉、沉甸甸、沾滿淤泥的鞋子放進林薇同樣冰涼的手里。
“謝……謝謝你!阿彩!”林薇的聲音帶著哽咽,看著阿彩凍得青紫的臉和不住發(fā)抖的身體,巨大的感激和心疼瞬間淹沒了她。她甚至顧不上那只失而復(fù)得的昂貴鞋子,立刻伸手去拉水中的阿彩,“快上來!太冷了!”
在老漢的幫助下,阿彩哆嗦著爬上了竹筏。冰冷的河水浸透了她的粗布衣褲,緊緊貼在身上,勾勒出年輕而單薄的身形。她抱著雙臂,蜷縮著,身體篩糠般抖個不停,嘴唇烏紫,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水珠,不住地顫抖。
竹筏終于靠岸。老漢搖著頭:“你這丫頭,要鞋不要命了!”
林薇也拉著拖車上了岸,顧不得滿腳泥濘,立刻打開拖車頂層的“寶庫”。她飛快地翻找著,抽出一條嶄新的、觸感無比柔軟豐盈的香奈兒羊絨披肩——正是早上那抹溫暖的落日橙紅。她毫不猶豫地將這條價值不菲的披肩用力裹在阿彩冰冷濕透、瑟瑟發(fā)抖的身上,用盡可能多的布料緊緊包住她,試圖將每一絲珍貴的暖意傳遞過去。
“披著,快披著!”林薇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,又透著一絲后怕的顫抖。頂級羊絨的暖意和干燥瞬間包裹住阿彩刺骨的寒冷,讓她劇烈顫抖的身體微微一滯。
阿彩感受到那前所未有的柔軟和溫暖將自己包裹,凍得幾乎麻木的神經(jīng)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暖流刺了一下。她抬起濕漉漉的臉,嘴唇依然發(fā)紫,看著林薇焦急而真誠的眼睛,又低頭看了看裹在自己身上、沾了泥水卻依舊難掩華貴的橙紅色披肩,那雙被冷水浸泡過的眼睛里,慢慢浮起一層復(fù)雜的水光。她張了張嘴,似乎想說什么,最終卻只是更緊地抓住了披肩的邊緣,低低地、帶著濃重的鼻音說:“那么……那么好看的鞋……不該……不該沉在爛泥里。”
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,在林薇心底漾開層層漣漪。她看著阿彩凍得發(fā)白卻依然干凈執(zhí)拗的臉龐,一股暖流混雜著酸澀涌上心頭。她輕輕握住阿彩冰冷的手,試圖傳遞一點溫度:“再深的河,也總有渡船。再冷的天,也總會過去。阿彩,謝謝你。”
老漢在一旁催促:“別在風(fēng)口站著了!阿彩家就在渡口邊上,趕緊去換身干的,烤烤火!這丫頭,非得凍出病來不可!”
林薇立刻點頭,一手緊緊扶著阿彩,一手拉起自己沉重的拖車。阿彩裹著那件與這簡陋渡口格格不入的華貴披肩,腳步還有些虛浮,在林薇的攙扶下,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不遠處幾間依山傍水的青瓦老屋走去。
阿彩的家是一座典型的南方臨水老屋,白墻青瓦,有些年頭了,墻皮有些斑駁脫落,但收拾得異常整潔。推開虛掩的木門,是一個小小的堂屋,光線有些暗,地面是夯實的泥土地面,卻掃得干干凈凈。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、陳年的木頭氣息、曬干的草藥味,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、屬于絲線的特殊氣味。堂屋一角堆著些竹篾編的筐簍,墻上掛著幾串紅辣椒和干玉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