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如數家珍地介紹著,每一株草藥都仿佛是她熟悉的老友。
陽光暖暖地照在廟前,微風拂過,帶來藥草的清苦和廟里隱約的香火氣。
阿秀安靜地坐在一旁,幫婆婆整理著草藥,偶爾抬眼看看林薇,眼神里帶著一絲對山外世界的好奇。
陳阿婆的目光悠遠起來:
“這廟啊,聽老輩人說,明朝時候就有了,供的是本地的藥王菩薩。早些年香火旺,后來…唉,也破敗了。我守著它,也守著這些老方子,總覺得是個念想。山里人看病不容易,能幫一個是一個。像剛才那個阿妹,”
她指了指牙疼大姐離開的方向,
“她男人在礦上做工,家里還有兩個娃上學,牙疼舍不得去城里看,拖久了更遭罪。”
她的語氣平淡,沒有抱怨,只有一種扎根于泥土的堅韌和豁達。
直播間里一片靜默,只有偶爾飄過的“致敬”、“平凡偉大”、“這才是真菩薩”之類的彈幕。
林薇靜靜地聽著,心中充滿了感動。
她拿出手機,對著陳阿婆布滿滄桑卻帶著慈祥光輝的臉龐、對著那雙嵌滿藥漬的手、對著攤子上琳瑯滿目的草藥、對著古樸的廟門飛檐,拍下了一張張照片。
她精心挑選了一張構圖最好的——陳阿婆正低頭捻著草藥,陽光勾勒出她銀發和皺紋的輪廓,背景是古廟斑駁的磚墻和蒼翠的山巒——設置為自己的朋友圈封面,配文只有一顆小小的紅色愛心。
她刻意忽略了家族群里那些不斷跳出的、帶著各種試探和指令的未讀消息。
時間不知不覺流逝,敷在腳踝上的草藥發揮了奇效,腫痛感大大減輕。林薇試著輕輕活動了一下腳踝,雖然還有些不適,但已能小心地借力了。
“阿婆,您的藥太神奇了!我感覺好多了!”林薇驚喜地說。
陳阿婆笑著點點頭:“能走就好。不過今天莫要再趕遠路了,得找個地方好好歇歇,腳要養。”
眼看日頭偏西,林薇也明白今天無法按計劃抵達苗寨了。她看著陳阿婆和阿秀收拾攤子準備離開,便問道:“阿婆,阿秀,這附近…有可以借宿的地方嗎?干凈點的農家樂什么的?”
阿秀抬起頭,眼睛亮了一下,小聲說:“阿婆家就在山下河邊,不遠。我家開了個農家樂,叫‘江畔居’,有干凈房間的。”
陳阿婆也接口道:“對,讓阿秀帶你下去,幾步路就到。你這腳,走慢點,莫要再傷著。”
林薇喜出望外:“太好了!謝謝阿婆!謝謝阿秀妹妹!”她立刻在直播間告知了觀眾今晚落腳點,在一片“安全第一”、“好好休息”、“期待農家樂”的祝福聲中下了播。
在阿秀的攙扶下,林薇拉著她的小拖車,沿著一條更平緩的小徑,慢慢向山下走去。果然,不過二十多分鐘,就看到了掩映在幾叢翠竹和幾棵高大樟樹下的一個小院落。幾間白墻灰瓦的平房圍成半合的小院,院子打掃得很干凈,角落里種著幾畦綠油油的蔬菜,幾只土雞悠閑地踱著步。院門掛著塊樸素的木牌,上面用墨筆寫著“江畔居”三個字。
一個系著藍印花布圍裙、身材微胖、笑容爽朗的中年婦女正站在院門口張望,看到阿秀和林薇,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,嗓門洪亮:“阿秀!接到客人啦?哎呀,這位就是薇妹子吧?快請進快請進!阿秀一回來就跟我說了,城里來的漂亮姑娘扭了腳,可心疼死我了!”她正是阿秀的母親,王姐。
王姐手腳麻利地幫林薇把拖車拉進院子,又和阿秀一起,小心翼翼地把林薇扶進一間干凈整潔的客房。房間不大,但窗明幾凈,白墻上掛著簡單的竹編裝飾,原木色的家具擦得锃亮,床上鋪著漿洗得干干凈凈、帶著陽光味道的藍白格子床單。
“妹子,你先歇著,腳放平。我這就去給你燒熱水泡腳,再熬點草藥湯,保管你明天舒服一大截!”王姐風風火火地說完,又看了一眼林薇腳上還包著的藥布,“陳阿婆的藥敷著呢?好,好,她老人家的方子最管用!”
林薇被這份撲面而來的、毫無保留的熱情包裹著,心里暖融融的:“謝謝王姐,給您添麻煩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