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五官輪廓深邃而大氣,鼻梁高挺,嘴唇豐潤,此刻正微微抿著,透著一股子沉靜的韌勁。
最動人的是她那雙眼睛,大而明亮,眼尾已經(jīng)有了清晰的紋路,眼神卻像沙漠夜晚的天空,清澈、深邃,帶著一種飽經(jīng)世事卻依舊溫和包容的力量。
她坐在那里,背挺得很直,手里拿著一樣?xùn)|西,正低頭專注地擦拭著。
陽光毫無遮擋地傾瀉下來,落在她身上,也落在她手中那個物件上——那是一個老舊的黃銅羅盤。
圓形的盤面邊緣已經(jīng)磨得發(fā)亮,露出底下黃銅的本色,中間鑲嵌著微微發(fā)暗的玻璃罩。
一根同樣帶著歲月痕跡的指針安靜地躺在里面。
她的動作很慢,很輕,用一塊同樣磨得發(fā)軟的、淺灰色的細(xì)絨布,一遍又一遍,極其耐心地擦拭著羅盤的外殼、玻璃罩的邊緣,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,又像是在進(jìn)行一項(xiàng)神圣的儀式。
她的神情專注而溫柔,帶著一種近乎思念的虔誠,仿佛透過這冰涼的黃銅和玻璃,能觸摸到某個遠(yuǎn)行人的溫度。
桌上,羅盤旁邊,放著一本翻開的、封面磨損嚴(yán)重的硬皮筆記本。
林薇的角度,剛好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日期,字跡有的工整,有的略顯潦草,但每一筆都清晰有力。
最新的一行墨跡似乎還未干透。
林薇狼狽不堪地撞入這片沉靜的畫面,像一個突兀闖入的驚嘆號。
院門口的光線被她擋住,投下一片搖晃的陰影。
擦拭羅盤的女人聞聲抬起頭。那雙深邃如夜空的眼睛,帶著一絲被打擾的訝異,越過院子的距離,精準(zhǔn)地落在了林薇身上。
目光掠過她汗?jié)裾持硥m的頭發(fā),花了妝的臉,被沙土弄臟的工裝短褲,最后,停在那雙包裹著香檳金色絲襪、沾滿塵土卻依然能看出原本精致的腿上,以及她腳上那雙跋涉至此、同樣灰頭土臉的短靴。
那目光里沒有嫌棄,沒有好奇的審視,只有一種了然于心的平靜,仿佛戈壁灘上突然出現(xiàn)一個這樣狼狽又這樣精致的旅人,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。
“丫頭,”
她的聲音響起,不高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,像沙泉子偶爾涌出的清泉,在干燥的空氣中格外清晰悅耳,帶著明顯的本地口音,
本小章還未完,請點(diǎn)擊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后面精彩內(nèi)容!
“被沙子咬住腳了?”
這平實(shí)又形象的一句話,瞬間擊中了林薇此刻最真切的感受——腳底的燎泡可不就是被這無情的沙地“咬”出來的嗎?
一路強(qiáng)撐的委屈和疲憊,在這溫和的注視和精準(zhǔn)的形容下,差點(diǎn)決堤。
她眼眶一熱,用力吸了吸鼻子,把那股酸澀壓回去,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聲音因?yàn)楦煽屎痛⒍硢。?/p>
“老板娘……有水嗎?還有……我的拖車輪子,卡死了……”她指了指身后那個“罪魁禍?zhǔn)住薄?/p>
老板娘——阿依努爾放下手中的絨布和羅盤,動作利落地站起身。
靛藍(lán)色的長裙隨著她的動作蕩開一個柔和的弧度。
“先進(jìn)來,坐下歇口氣。外頭的太陽,能把人曬成葡萄干。”
她快步走過來,語氣不容置疑。
她先是幫林薇把那輛死沉的拖車拽進(jìn)院子陰涼處,動作麻利,顯然力氣不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