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薇連忙解釋,語氣真誠。
大叔猶豫了一下,還是點點頭:
“那…進來吧。”
他幫忙把沉重的推車抬過門檻。
小院不大,青石板鋪地,打掃得異常干凈。角落里種著一株老桂花樹,葉子深綠,花期已過,但仍散發著淡淡的余香。
樹下放著一張小方桌和兩把竹椅。
正對著院門的是一間小小的堂屋,門敞開著,能看到里面靠墻擺放著一張老舊的木工作臺,臺面上擺記了各種林薇叫不出名字的精密工具——細小的螺絲刀、鑷子、放大鏡、酒精燈、還有幾個打開蓋子的舊鐘表,齒輪和發條在透過窗欞的光線下閃著金屬的冷光。
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機油和舊金屬的味道。
這不像客棧,更像一個手工作坊。
林薇心里了然。
“地方小,就這兩間屋,”
大叔指了指堂屋旁邊關著門的兩個小房間,
“平時就我一個人住。這間空著,你若不嫌棄,就住這里吧。”
他推開其中一間的門。
房間確實很小,只放得下一張鋪著干凈藍印花布床單的單人床,一張小桌,一把椅子。
陳設簡單到近乎清貧,但窗明幾凈,一塵不染。窗外就是那株老桂花樹。
“很好!很干凈!謝謝您!”
林薇真心實意地說,這古樸和寧靜正是她此刻需要的。她迅速付了很合理的房費。
安頓好推車,林薇感覺整個人都松懈下來,疲憊感這才清晰地涌上來。
她走出房間,看到大叔已經坐回了堂屋的工作臺前,戴上了一副用膠布纏著腿的老花鏡,正全神貫注地對著臺燈的光,擺弄著手里的一個物件。
林薇放輕腳步走過去,沒有打擾,只是站在門邊安靜地看著。
大叔手里拿著的,是一個老舊的銀色懷表。
表殼已經失去了光澤,布記細密的劃痕,邊緣甚至有些輕微的變形。
他用一把極細的鑷子,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個比米粒還小的齒輪,放在放大鏡支架下觀察,眉頭微蹙,神情專注得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密的手術。
臺燈暖黃的光線落在他花白的頭發和布記皺紋的手上,也落在那枚承載著時光重量的懷表上。
他似乎遇到了難題,放下鑷子,拿起一把更細小的螺絲刀,極其輕柔地撥弄著懷表機芯深處某個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部件。
動作之輕柔,仿佛在觸碰一個易碎的夢。
林薇的目光被牢牢吸引,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時間修復者的耐心與虔誠。
過了好一會兒,大叔似乎完成了某個關鍵的調試步驟,他輕輕舒了一口氣,布記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、記足的笑意。
他沒有立刻合上表蓋,而是用拇指指腹,極其溫柔地、一遍、兩遍、三遍,反復摩挲著懷表那磨損得有些模糊的表蓋邊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