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,小蘇,這是你的工作證和宿舍樓的鑰匙。”
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使勁擠出個普通的微笑,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大學剛畢業的蘇涼。
這是導師被塞了一大堆土特產,又被蘇涼鞍前馬后伺候了好幾個月后,大發慈悲動用了自己的關系,把他介紹給了這座城市的一家精神病院。
一家名為“康健”的精神病院。
蘇涼學的是臨床醫學專業,畢業學校又是個業界名聲不錯的地方,按理說回家鄉那個九流小縣城里考個三甲醫院的話,問題不會太大。
但蘇涼就是想要在大城市里扎下根,逃離那個充滿了痛苦回憶的故鄉。
蘇涼有父母,但不是原裝的,親生母親在他十二歲的時候就撒手人寰,父親沉寂了約莫兩年左右,又續娶了一個出身貧苦的女人,而且在蘇涼高二的時候生下了一個男孩。
蘇涼的父親很快便把家庭重心轉移到了媳婦和小兒子的身上,對蘇涼不管不問。
不過畢竟是法治社會,蘇涼的父親沒敢拋棄他,盡管吃喝用度上都做了肉眼可見的限制,但終歸是又養育了蘇涼好幾年。
正因為如此,蘇涼考上大學后,一直勤工儉學,攢了學費和生活費,沒再和父親開口要過半毛錢,父親也似乎是合了心意,對此并沒說些什么。
之后又念了碩士,約莫七年的時間,蘇涼僅僅向父親打過三個電話,都是要一些證明和過往的資料,而且很明確的表達了不會回去再打擾父親的意思。
也就是最近,蘇涼陪著導師的客人在一個酒局里酩酊大醉,醒來后,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。
沒錯,是另一個飄渺孤單的靈魂占據了蘇涼這具軀體,代替這個有些堅硬的男孩重新面對這個世界。
蘇涼仍舊是蘇涼,他在整理記憶的時候,絲毫不差地繼續逢迎著導師和學長學姐們,也完全一致地打算在這個讀了幾乎七年書的地方接著待下去。
所以在實習的這段時間里,蘇涼很認真很努力的完成著每一項交付給他的工作,把曾經那個世界的事情遺忘在腦后。
其實這么做最重要的是,原來他所在的那個世界,和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,幾乎沒有太大的分別。
歷史和古人當然有所不同,但太陽底下并無新事,無非還是那些重復了多次的重復。
蘇涼甚至不明白,穿越到這么一個世界,到底有什么意義,因為他沒什么好改變的,只能做依舊普通的那個自己而已。
接過中年醫師手里的東西,蘇涼低聲道了一句謝謝,盡管這一路來并沒有什么值得感謝的事情,但眼前的人無疑會在今后的人生中與自己長時間接觸,表露一些客套絕不是毫無用處的。
返回到自己那間稍顯空曠的辦公室,蘇涼發現自己的同事們都已經離開了,這是間八個人共同使用的辦公室,隔壁就是宿舍,放著供值班醫師夜里小憩的一張行軍床。
對了,感受著盛夏近乎狂躁的熾熱,蘇涼還得值今天的夜班。
但就在這一刻,蘇涼突然感覺頭暈目眩起來,那是一種類似穿越的震動,從腦袋的某個角落驀地出現,又一下子炸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