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潮出現在中場。老趙帶著裝甲營的戰士們跳上舞臺——他們不唱歌不跳舞,而是來了一場“坦克保養情景劇”。幾個人用夸張的動作表演日常保養:擦炮管、緊履帶、加機油,嘴里還配著自編的順口溜:“同志們聽我言,坦克保養要當先;三天不擦生鐵銹,上了戰場干瞪眼……”
臺下笑成一團。李云龍笑得直拍大腿:“好!這個好!又樂呵又學了本事!”
輪到獨立團出節目時,李云龍親自上場。他不演節目,而是站到臺上,接過鐵皮喇叭:“俺老李不會唱也不會跳,就給大伙兒講個真事兒——上個月打小王莊據點,咱們團繳了鬼子兩門山炮。炮是好炮,可咱們沒人會使。怎么辦?想起林老弟這兒有能人!連夜把炮拉來瓦窯堡,林老弟派了三位師傅,三天就教會咱們八個炮手!”
他頓了頓,聲音提高:“那兩門炮,現在就在咱們團里!半個月前打阻擊,一炮端了鬼子機槍陣地!所以今天,俺代表獨立團全體指戰員——”他轉身,對著林烽、楊勇和臺下的工人們,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,“謝謝瓦窯堡的同志們!你們造的槍、造的炮、造的鐵疙瘩,都是咱們殺敵救國的底氣!”
掌聲雷動。不少老師傅眼里閃著淚光。
晚會進行到后半段,氣氛越來越熱。不知誰起的頭,大家開始拉歌。這邊老鄉們唱一段《繡金匾》,那邊戰士們接一段《八路軍進行曲》。最妙的是,步話機成了“傳聲筒”——這邊唱完,小李就對著送話器喊:“獨立團的同志們,來一個!”聲音通過步話機網絡傳到場地另一頭的獨立團隊列里,那邊立刻響起嘹亮的回應。
林烽和楊勇退到稍外圍,看著這熱鬧的景象。火光跳躍在每一張笑臉上,歌聲、笑聲、鋼鐵的冷光、紅綢的熱烈,交織成一幅奇特的畫卷。
“這才像個過年的樣子。”楊勇感慨,“有軍民魚水情,有勝利的盼頭。”
林烽點點頭,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那些沉默的鋼鐵巨獸。在歡騰的人聲背后,那些坦克、火炮靜靜佇立,紅布條在夜風里飄動。它們此刻是舞臺背景,但明天,或許就是戰場上的先鋒。
李云龍不知何時湊了過來,遞給林烽一個軍用水壺:“嘗嘗,地瓜燒,咱獨立團自己釀的。”
林烽接過抿了一口,火辣辣一線入喉。李云龍自己也灌了一大口,抹抹嘴,看著熱鬧的場面,忽然說:“林老弟,說真的,我剛到太行山那會兒,做夢都不敢想能有今天這光景——咱們有自己的兵工廠,能造坦克大炮,老百姓跟咱們親得像一家人。”
他轉過頭,眼睛在火光下亮得灼人:“跟著你干,有奔頭。”
林烽正要說話,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通訊兵小劉擠過人群跑過來,壓低聲音:“林主任,師部急電。”
林烽心里一緊,接過電文紙,就著篝火的光迅速瀏覽。李云龍和楊勇都湊過來看。
電文很短,只有兩行。看完后,林烽沉默了幾秒鐘,把電文遞給楊勇。
楊勇看完,眉頭微皺,但隨即舒展開,甚至露出一絲笑意。李云龍急了:“啥內容?好事壞事?”
“好事。”林烽收起電文,看向場地中央——那里,老鄉們和戰士們正手拉手圍成大圈,跳著最簡單的舞蹈。步話機里播放著歡快的旋律,坦克車燈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
“師部通知,”林烽的聲音平靜,卻帶著某種力量,“開春后,將有一批國際友人到根據地考察。其中一站,就是咱們瓦窯堡。”
李云龍一愣,隨即哈哈大笑:“好!讓那些外國人也看看,咱們八路軍不是土八路!咱們有兵工廠,有坦克,有會唱歌的鐵匣子!”
楊勇卻想得更深:“要展示,也要保密。哪些能看,哪些不能看,得仔細斟酌。”
林烽點點頭,目光再次掠過那些鋼鐵裝備。此刻,它們在聯歡晚會上是歡樂的背景;但很快,它們將成為中國敵后抗戰工業能力的證明,展現在世界面前。
遠處,晚會進入了最后的大合唱。所有人,軍人、工人、老鄉、老人、孩子,都在唱同一首歌。步話機的喇叭匯入人聲,坦克的車燈照著一張張昂揚的臉。
李云龍把最后一口地瓜燒喝完,用力拍拍林烽的肩膀:“林老弟,到時候,咱獨立團來給你們站崗!保證把場面撐得足足的!”
林烽笑了。他看著這熱鬧的一切,心里卻已經在盤算:該怎樣安排參觀路線?哪些技術可以展示?哪些需要保護?還有那剛剛開始預研的防空武器……
篝火噼啪,歌聲震天。這個除夕前的夜晚,瓦窯堡的山谷里,溫暖如春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