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勢默然不語,只是凝視著秉風,目光如深潭,探究著他每一絲神情變化。夜色中,兩人的影子被照得幽長。
靜默片刻,秉風開口,語氣懇切:“主公于我有救命之恩,秉風此心,可昭日月,絕無半分歹意。然主公血脈尊貴,秉風終究是來歷不明之人,主公若心存疑慮,亦是理所應當?!?/p>
話語至此,他驀然抬首,目光灼灼,言語間透出一股斬釘截鐵的決絕:“為證此心,秉風愿與主公立下‘帝誓天’,還請主公成全!”
陽勢聽罷,沉吟片刻,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。他揮了揮手,示意秉風免禮,語氣平和卻堅定:“卑微人族?在我眼中,人族與那些所謂的高貴種族并無二致,不存在什么高貴與卑微之分。”
他心中暗道:“今日如此,來日方長,人族必將凌駕于所有種族之上,成為最為尊貴的存在?!?/p>
秉風聞言,思索片刻,恭敬回應:“主公氣度非凡,秉風早已窺見一二。這些時日,主公于房中修煉,氣息外溢如潮汐涌動——秉風雖落魄至此,卻也見過不少所謂的高貴血脈。主公周身流轉的氣韻,比它們……更加不凡?!?/p>
陽勢微微頷首,目光深遠:“你既愿追隨,我亦自當以誠相待。只要不負此心,一年之后,你可自行決定去留?!?/p>
秉風躬身一禮,言辭懇切:“秉風,謝過主公?!?/p>
陽勢略作沉吟,吩咐道:“明日,你等用過膳后,須臾于廳中候我,我有要事相告?!?/p>
“遵命。”秉風沉聲應道。
平日里在鷹窗府,陽勢鮮少與心俞她們一同用早飯。他要么徹夜跏趺打坐,要么外出赴宴,除了午間抽空陪合陽戲耍片刻,其余時間幾乎都在主房中修煉。
今日卻不同。
約莫日出一個時辰后,陽勢便從打坐調息狀態中醒來,信步走向會客廳。
廳中,秉風與食竇正襟危坐,心俞、督俞和合陽三個卻已圍著圓桌嬉笑打鬧玩耍起來。
食竇望著心俞和督俞歡快的模樣,眼底泛起溫柔的笑意。孩子的適應力,總是遠勝大人。
她對眼前的生活心生感激。往昔在百勞國時,雖能與族人相依,但那方小國勢弱,災禍頻仍——那些兇殘的驢頭人便是噩夢之一。多少兔耳族人被擄走、宰殺,淪為他人盤中餐。那般死法,何其凄慘。
可弱小生靈在修羅界中,何曾有過選擇?朝不保夕,才是常態。
而今在這鷹窗府中,她每日灑掃庭院、烹制飯食,心中卻滿是安寧。不必再恐懼被捉去烹食,也不必擔憂異族加害。
只是……
心俞、督俞終究是比她兔耳族還要卑微的羸弱小人族。她們也毫無修為、更是沒有任何能力,在修羅界,生靈懦、弱就是原罪,盡管食竇并不清楚這位名為“陽光”的主人究竟身負何等尊貴的血脈,但單看那些與他往來、甚至屢次親臨鷹窗府拜訪的顯赫少年、天驕,便足以窺見一斑。這位少主把她們這非親非故,非貴非稀的兩個最普通的小孩人族帶在身邊……。
這位年輕主人是真心喜愛這些人族孩子,而非將她們當作牲畜飼養,日后用以……吞食的食物嗎?
他當真是沒有任何保留,毫無芥蒂地給予這非親非故的人族孩童庇護和關愛么?
不過這位年少的主人待她們確實是寬厚溫和,每每相見,眼中也總含著淺淡笑意。閑暇時,他還會陪著心俞她們玩耍,目光真誠,不見虛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