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漢,珞珈山官邸。
珞珈山的冬夜籠罩在一層凄迷的薄霧中,官邸書房透出昏黃的燈光,在青石臺階上投下一片光影。遠處長江的濤聲傳來,與書房內(nèi)激烈的爭論聲交織成一片。
必須立即調(diào)遣第三戰(zhàn)區(qū)部隊馳援金陵。將國府軍精銳救援出來!
軍政部何部長一掌拍在鋪滿作戰(zhàn)地圖的紅木桌上,震得茶杯里的水面泛起細密的波紋。他軍裝領(lǐng)口已被汗水浸濕成深藍色,胸前的勛章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。
總裁背對眾人站在窗前,挺直的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,他沉默地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,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站著。
敬之兄。
參謀總長扶了扶金絲眼鏡,聲音輕柔:
金陵已成孤城,現(xiàn)在派兵等于驅(qū)羊入虎口。從軍事角度。。。
書房內(nèi)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。軍令部長盯著地圖上被紅鉛筆圈得密密麻麻的金陵城防圖,手中的鉛筆地折斷。角落里,侍從室第一處的林主任正悄無聲息地更換著早已涼透的茶水。
突然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僵局。那腳步聲慌亂中帶著某種難以名狀的急切,在回廊的木地板上敲出凌亂的節(jié)奏。
報告!金陵急電!
侍從室錢主任顧不上敲門就闖了進來,他手中緊握的電報紙在穿過回廊時已被夜露打濕邊緣,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,呼吸急促。
總裁緩緩轉(zhuǎn)身,深邃的目光落在那張薄薄的電報紙上。書房內(nèi)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連壁爐里燃燒的松木發(fā)出爆裂聲都清晰可聞。
簡單的一個字,卻讓錢主任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,電報紙在他手中發(fā)出細微的沙沙聲。他清了清嗓子,聲音在寂靜的書房里異常清晰:
明碼電報,發(fā)自金陵城內(nèi)。。。金陵雖破,但城中還有我華夏軍人未放棄——455團,顧家生。
電文念完的瞬間,何部長的鋼筆一聲掉在大理石地面上,參謀總長猛地站起身,眼鏡片后的雙眼瞪得滾圓,就連一向沉穩(wěn)的軍令部長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。
總裁的右手突然攥緊了窗欞,他微微仰頭,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,卻遮不住眼角那一閃而逝的濕潤。
時間?
他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,卻讓整個書房的空氣為之一震。
錢主任立即挺直腰背:
十分鐘前收到的信號,發(fā)報位置經(jīng)測算在。。。中央銀行附近。
他頓了頓,又補充道:
電報是明碼發(fā)送,恐怕日軍也已經(jīng)。。。
話未說完,總裁已經(jīng)抬手制止。書房再次陷入死寂,只有壁爐里的火焰不安地躍動。窗外,珞珈山的松濤聲隱隱傳來,像是遙遠戰(zhàn)場上的回聲。
總裁緩緩轉(zhuǎn)過身來,他那雙常年緊鎖的眉頭此刻竟微微舒展,眼角細密的紋路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深刻。
他的嘴唇輕輕顫抖著,先是微不可察地翕動:
格(這)西……才是我嫡系……
聲音輕得如同窗外飄落的松針,帶著濃重的奉化腔調(diào)。
軍令部長下意識向前傾身,卻只捕捉到幾個模糊的音節(jié)。總裁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,在紅木上留下細微的汗?jié)n。他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:
格(這)西……才是我家鄉(xiāng)的子弟兵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