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未落,鎏金座鐘突然敲響九下。顧家生看清她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:國府宴會之見聞
玻璃門猛地被撞開,王處長踉蹌著撲來,領帶沾著紅酒漬:
顧團長!史密斯先生等著聽您講講羅店的戰事
他打了個酒嗝,美國記者說想聽您親自講解
顧家生借著扶他的動作拉開距離:沈小姐,失陪。
沈疏影明媚一笑,點了點頭:
“顧團長請便!”
宴會廳里,留聲機已換上《夜上海》。喝醉的軍官們正用香檳澆灌冰雕,水流沖刷著還我河山四個大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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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家生回到455團團部時,已是后半夜。
院子里靜悄悄的,只有值夜的哨兵在暗處打著哈欠。他剛踏進前廳,就聽見后院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動靜。像是有人踢翻了水盆,緊接著是顧小六壓著嗓子的驚呼:
“二爺!您當心!”
他皺了皺眉,循聲走去,推開了廂房的門,屋內一片狼藉。程遠四仰八叉地癱在藤椅上,西裝外套不知丟哪兒去了,襯衫領口大敞,露出一片曬得發紅的脖頸。他手里還攥著半杯沒喝完的威士忌,酒杯歪斜,酒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,混著方才踢翻的洗臉水,洇濕了一片青磚。
“四……四哥!”
程遠醉眼朦朧地抬頭,咧嘴一笑:“你……你怎么才回來?那些官小姐……沒留你跳舞?”
顧家生沒搭理他,轉頭看向顧小六:
“這小子怎么回事?”
顧小六苦著臉:
“二爺在酒會上跟美國武官拼酒,連灌了五杯威士忌,回來路上還非要買燒雞,結果半道吐了人家攤主一車……”
程遠突然一拍大腿,醉醺醺地插嘴:
“放……放屁!老子那是……嗝……戰術性撤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