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房內,昏黃的臺燈光暈在檀木桌面上暈染開來。陳程伏案批閱文件的身影被拉得修長,鋼筆尖在宣紙上劃出細密的沙沙聲,墨跡在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澤。聽見門口的腳步聲,他頭也不抬,筆尖卻微微一頓:
振國來了。
隨即抬起眼簾,眼角擠出幾道刀刻般的細紋,臉上的笑容卻親切得像是與自家子侄閑話家常。
羅店一戰,打的不錯。
顧家生保持著標準的立正姿勢站在辦公桌前兩米處,黃呢軍裝的每一道褶皺都像是用熨斗精心燙過,連影子投在柚木地板上都如同刀裁般筆直。
他身形紋絲不動,連睫毛投下的陰影都未曾顫動:
報告鈞座,卑職愧對袍澤。
窗外忽有汽車駛過,雪亮的光柱透過百葉窗在書房墻上劃過,將滿墻的作戰地圖與合影照片照得忽明忽暗。
陳程擺了擺手,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擊,像在叩擊一具無形的戰鼓:
暫72師已經撤銷編制了。
他忽然傾身向前,將一紙墨跡未干的委任狀推到桌沿。燈光照亮了他眼中鷹隼般的銳利,也照見了文書上鮮紅的關防大?。?/p>
但你的獨立營打出了威風,也打出了我土木系的風骨。
(顧團座心頭一陣翻江倒海。不過是掛靠了一下11師,怎么轉眼就成了土木系的門生?羅店血戰里倒下的弟兄們尸骨未寒,番號倒先成了政治棋盤上的籌碼。好么,橫豎都是賣命,如今倒賣進嫡系的隊伍里了倒也不錯)
顧家生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。
明天上午九點,總裁要見你。
陳程的聲音突然壓低,帶著幾分推心置腹的意味:
下午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授勛。
他緩步走到顧家生身旁,拍了拍他的肩膀:
連升兩級,上校團長。
的一聲,顧家生的軍靴后跟猛然并攏,發出清脆的撞擊聲。他的胸膛劇烈起伏,但聲音依然克制:
謝鈞座栽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