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元宵燈會（第1頁）

老話說，正月十五雪打燈，每年元宵節還真的是十有八九都是陰天。今年的元宵也一樣，細碎的雪粒兒像霾一樣，細密又輕盈地在空中揮灑，用“撒鹽空中差可擬”來描述，反而更貼切些。這樣的小雪不影響視線，而且下雪天的夜晚比晴天的夜暖和，蠻適合逛燈會，只是地上濕滑些，需要小心慢行。

內務府在最寬闊的安康大道兩側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，一直延伸到永安殿前的大塊空地上。觀燈的人可以邊走邊看，以此來模擬民間逛街式的元宵游賞方式。

燈會以恢宏的宮墻和深沉的夜幕為底色，遠遠看去萬千花燈宛若傾瀉的星河，流光溢彩，將皇城內嚴肅枯燥的氣氛蕩滌一空。宮中的花燈制作多華麗精細。走馬燈用上等的澄心堂紙，薄而透亮，將燈上的畫面映襯的清晰生動。貴妃醉酒，登壇拜將，萬國朝賀，嫦娥奔月，各種象征皇權的吉祥畫面在燈上悠悠轉動。民間難得一見的名貴琉璃燈，在這里隨處可見，通透璀璨的琉璃在燭火的映襯下宛若珍寶。街道盡頭巨大的龍燈則是今夜的主角，八爪巨龍盤踞在一根擎天柱上，威視天下，作勢欲飛。至于常見的蓮花燈，玉兔燈，八角宮燈，魚燈等等，更是數不勝數。

后宮的嬪妃們都是第一次看宮中的燈會，都覺得非常新奇和興奮。天剛剛擦黑，就紛紛相約出門，生怕錯過這難得的熱鬧。就連終日不出門的麗妃，也特意安排了一頂小轎抬著，想湊一湊熱鬧。

“陛下，臣妾這身碧霞流仙裙美嗎？”柳映梅站在銅鏡前，身著一條藕荷色，綴翠色流蘇的拖地長裙，嬌羞地問蕭明允。那長長的裙擺上點綴著璀璨的珍珠和螺鈿，以細密的銀絲織就，隨著柳映梅的動作，裙擺在燭光下閃爍著璀細碎的光芒。

“梅兒這條裙子在燈會上必定比花燈還要閃耀奪目。”蕭明允贊賞地說。

柳映梅在宮中蘊養了幾個月，精神和皮膚狀態明顯變好了很多，除了小腹微微有些隆起，整體已經慢慢恢復了一些昔日世家貴女的明媚鮮妍。蕭明允很滿意。

“梅兒真開心，有陛下陪著臣妾一起賞燈。臣妾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過元宵燈會了。”柳映梅說著，眼中有悲傷也有慶幸，看得蕭明允心軟。

“孫嬤嬤年紀大了，不愛湊熱鬧。綠萼，你隨我們一起吧。”柳映梅臨行前特意叫上了綠萼。

蕭明允和柳映梅到達的時候，安康大道上已經有很多人了。孟昭儀，樂昭儀和孫婕妤因為前一陣子共同爭寵的友誼，不自覺地湊在一起。看到柳映梅與皇帝一起到達，三人的神色都不禁難看起來。柳映梅要的就是這個效果，她希望后宮所有人都妒忌她，妒忌到跟蕭明允鬧，妒忌到跟娘家告狀，讓娘家來參她，鬧上前朝才好。反正她緊緊握著皇帝的寵愛，懷著皇嗣，也沒什么大錯處。皇帝必然會為了她，跟朝臣們相爭，大祁的言官們最愛多管閑事，鬧起來越亂越好。

其實留給柳映梅的時間不多了，她假孕的事得在她升了位份后盡快嫁禍出去，不然要露餡的。嶺南那邊也不可能等她徐徐圖之。所以她故意張揚高調地和蕭明允一起東走西逛地賞燈，衣著華麗，言行親昵。其他嬪妃來給皇上請安，她也假裝被花燈吸引住了，故意在行禮上怠慢，惹來更多仇視的目光。

“陛下，你看那盞花燈會動誒。”柳映梅裝作沒看到其他嬪妃的目光，更加親昵地拉著皇帝的胳膊，旁若無人地向著一盞復雜的懸絲傀儡燈走去。孟昭儀被氣得也看不下去燈了，轉身就走。

那傀儡燈主體是一個龍鳳呈祥的圖案，底部還點綴著敲鑼打鼓的可愛人偶。花燈內部隱藏著精妙的機括，再使用懸絲技法，連接人偶的手腳，以及龍鳳的眼睛和嘴巴。這樣，內部的機括轉動，就會帶動人偶做出敲鼓，跳躍，揮手之類的簡單動作，而巨大的龍鳳，也可以眨眼和張嘴。

原本遠離人群，在另外一邊賞燈的麗妃此時也在這盞傀儡燈附近，看到蕭明允過來，也走過來拜見。

“臣妾參見皇上。”麗妃的肚子已經很大了，身子重跪不下去，蕭明允趕緊扶住她。

“免了，你身子重，萬事小心。”蕭明允關照。

“是，臣妾平日里也盡量不出門，只是宮中辦燈會是一年一度的盛事，臣妾便忍不住也來湊個熱鬧了。”麗妃溫和地說，一如既往的是一派與世無爭的嫻靜態度。

“麗妃姐姐也是被這傀儡燈吸引來的吧，真是精巧有趣。”柳映梅知道麗妃好性子，干脆連行禮都省了，直接搭起話來。誰知麗妃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，并沒有理會。

氣氛一時有些尷尬，蕭明允出聲給柳映梅解圍：“這算什么？這龍還能噴火呢。”宮里的燈年年都是這些花樣，蕭明允都看膩了。

“真的嗎？臣妾想看。”柳映梅興奮地說。

藏在花燈后面的凹槽里擺弄機括的匠人原本是每隔一刻鐘吐一次，此刻聽到皇上吩咐，立刻行動起來，一番操作后，清亮地吆喝了一句：“飛龍吐火，盛世歡騰！”只見那龍燈眨了兩次眼睛，大嘴一張，一股紅色的火焰從口中噴出，直沖夜幕。煞是好看。柳映梅的流仙裙被火光一照，也猛地閃了一下，亮如流光，與龍焰相映成趣。

柳映梅很開心，不顧火焰后的煙霧繚繞，興奮地拉著綠萼往前湊：“太好看了，再來一次！”

“別湊太近，注意安全。”蕭明允叮囑。龍頭很高，其實除了煙霧大些，有些嗆人，倒也沒有太大危險。

柳映梅顧不上回答，飛龍就再一次噴出火光，火光大盛，亮得晃眼，圍觀的眾人發出驚嘆。柳映梅在此時突然小聲叫了一聲：“哎呀，我的裙子著了。”

此時只有綠萼離她很近，聞言低頭去看，那流仙裙上的銀絲和螺鈿映襯著火光，眼花繚亂間幾乎分不清是反光還是著火了。綠萼心中一驚，趕緊俯身去拉柳映梅的裙擺，手剛抓住裙擺，突然腳下卻好像被什么絆了一下，一個踉蹌，不由自主地撲在柳映梅身上。

“啊，綠萼你干嘛？”柳映梅好像伸手抓了綠萼一下，卻沒有抓住，整個人如同一片落葉，直直向后倒去。

“小主小心！”還沒等眾人從柳映梅的狀況中反應過來，柳映梅的后方又有一聲尖叫響起，是麗妃的貼身婢女硯秋。挺著大肚子的麗妃，正站在柳映梅倒下的那個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