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瞎子湊到張麒麟另一邊,胳膊肘捅了捅他:“啞巴,表個態(tài)啊,你兒子孝心感天動地,瞎子我出錢出力,你好歹‘嗯’一聲。”
張麒麟緩緩轉過頭,先看了看身邊一臉期待的兒子,又側過臉看向聒噪的黑瞎子。
他沒有“嗯”。
他伸出手,有些生疏地、卻極其輕柔地揉了揉張北的頭發(fā)。
動作很輕,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珍惜和無措的溫柔。
然后,他重新看向那片山野,非常輕微,卻無比確定地點了一下頭。
嘴角的弧度,似乎向上牽動了一毫米。
這就夠了。
對張北來說,這比他得過的所有獎章,完成過的所有艱難任務都更有成就感。
他爹喜歡!他爹真的喜歡!
“哇哦——”黑瞎子怪叫一聲,打破這溫馨的沉默。
“啞巴張笑了!千年鐵樹開花了!不行,這歷史性的一刻必須留念!”
他咋咋呼呼地掏出手機就要拍。
張麒麟瞬間收回那絲幾乎不存在的笑意,恢復面無表情,抬手精準地按住了黑瞎子的手機。
“嘖,小氣。”黑瞎子撇嘴,但眼里全是笑,他攬住張麒麟的肩膀,對著張北揚下巴。
“大侄子,看見沒,你爹高興就這樣,悶騷得很。不過這事兒辦得漂亮,瞎子叔叔批準了,以后這就是咱老張家根據(jù)地了!”
他接著又嬉皮笑臉地湊近張麒麟:“啞巴,金屋沒有,這山野藏嬌——藏藏瞎子我行不行,我也喜歡這兒啊!給間柴房就成!”
張麒麟這次連眼神都沒給他,直接抬手,屈指,精準地敲在黑瞎子某個穴道上。
“哎喲!”黑瞎子夸張地痛呼一聲,捂著肩膀跳開,“又家暴!張北你看你爹!過河拆橋!卸磨殺驢!”
張北看著他便宜爹收回手,目光已經(jīng)重新投向山林,側臉柔和,顯然根本沒把黑瞎子的嚎叫放在心上,甚至可能已經(jīng)在計劃第一次從自家農(nóng)莊進山巡獵的路線了。
而瞎子叔叔一邊嚎,一邊也在偷看爹的反應,嘴角咧到了耳根。
張北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山風拂過,帶來樹葉的沙沙聲和隱約的鹿鳴。
他爹喜歡呦呦鹿鳴,這是他從養(yǎng)殖場買的。
主要是那眼神跟便宜爹很像。
他想起故人,看,我現(xiàn)在很好。他們,也很好。
張北會不斷的遇見新的人,然后送走他們,繼續(xù)往前走。
他最喜歡寧靜的,溫暖的,帶著煙火氣和人世間瑣碎煩惱的家的味道。
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