亡羊補牢,為時未晚?
朱煐的胸腔里,一股無聲的笑意在盤旋、沖撞,最終沉淀為一種近乎寒冷的平靜。
主動送上門來,很好。
省了我再去找你們的功夫。
他的目光是一柄無形的尺,緩慢而精準地丈量著眼前的三個人。
朱允炆,未來的天子,大明的儲君。他穿著一身常服,料子是頂級的,但此刻,那精心繡制的云紋袖口,正隨著他藏在袖中的指尖,發生著極其細微的顫動。他努力維持著皇孫的儀態,下頜微微揚起,可那份強撐起來的鎮定,在他的眼神與朱煐接觸的一瞬間,就出現了裂痕。
黃子澄,帝師之尊,此刻卻像個在店鋪門口招攬客人的掌柜。他臉上肌肉的每一條紋路都在用力,試圖堆砌出一個最真誠、最謙卑的笑容。然而,他鬢角滲出的那層細密的油光,混雜著汗珠,在燭火的映照下,反射出一種狼狽的光。
齊泰,兵部尚書,向來以沉穩著稱。他此刻卻選擇了沉默,視線牢牢粘在自己官靴前端的紋樣上只是低頭,一味不語。。。。
他整個人不言不語,像一塊石頭。
這三人,便是東宮的核心。
朱煐收回視線,垂下眼簾,嘴角牽動了一下。
緩和關系?這念頭就是不尊重。他費盡心機,賭上圣眷,才在這池水中砸出一道裂痕。現在想用幾句“無心之失”抹平?
休想!
“既然是殿下和兩位大人的無心之失,我若追究,倒顯得不近人情了。”
朱煐開口,聲音溫和,仿佛剛才的暗流只是一場誤會。
話音落下,他對朱允炆拱了拱手,禮數周全。
空氣中的弦松了。
最先有反應的是黃子澄。他長出了一口氣,臉上的褶子舒展開,笑容里透出慶幸。
朱允炆的肩膀垮下來,儲君的威儀被松弛取代。他覺得,朱煐這是對他身份的臣服。只要自己肯放下身段,事情就好辦。
齊泰最后才放松。他抬起頭,眼中流露出釋然,眉頭也平復下來。
朱允炆看向黃子澄。
黃子澄轉向齊泰。
三人眼神交匯:風波平息了。
他們心里的石頭落了地。
黃子澄開始盤算,如何措辭將這位武安侯拉入東宮陣營。一個受圣眷又手握兵權的侯爵,價值巨大。
齊泰在心中復盤,告誡自己不能再輕視此人。朱煐的手段和決心超出預估,是威脅,或許也能是盟友。
而朱允炆則沉浸在得意的感覺里。他認為自己登門,展現了胸襟,化解了危機。他覺得,朱煐這個人,并非難以相處。
他們不想與朱煐為敵。
他剛加官進爵,鋒芒正盛,硬碰硬不是辦法。化干戈為玉帛,才符合他們的利益。
殿內氣氛變得輕松。